Журнал «Россия и Китай» издается в рамках проекта «Евразийское иллюстрированное обозрени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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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 加乐丹•勒和伯耶夫 著: 我是如何开始学习"帝国语言" 的

这一切都开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准确来说是1997年。这一年我在乌兰乌德市第十四中学完成了学业。记得刚入学时,这所学校还是传统的苏联式普通中学,苏联解体之后就被重组为以人文科学为重点的中学。重组后的学校实行了分班制,以七年级为界每个学生通过考试被分到不同专业班。考试成绩不太理想的被送到其他学校,而代替他们位置的是那些来自全城最优秀的学生。我幸运地考取了英语班(即着重学习英语的班级),并开始埋头苦学“莎士比亚”语。与此同时在英语班我们还必须选修第二外语。当时也就只有两种选择,德语或法语,我就选择了学习德语。另外学校还加了两学年的拉丁语课程,并要求高年级的学生在校期间穿西装戴领带,我想这么做也许是为了表现我们接受的是古典西方人文教育吧。

临近毕业我开始认真地考虑要报考的大学和专业。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大家都热衷于法律专业,通通都跑去报考法律系。我当时不是学校最优秀的毕业生,没有得到奖牌,所以也不懂什么是或确切地说谁是“推动者”,于是在朋友的建议下决定不考法律系了。可遗憾的是白白花了一年的时间上法律补习班,也浪费了珍贵的时间去读有关法律的书籍。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上布里亚特国立大学外语系的英-德班。因为有一定的德语基础,所以我想学习难度不会太大,还可以在从没学过德语的同学面前占一点优势。就在大学入学考试前夕,一次很偶然的事件改变了我的命运。那年夏天,从中国来了一位叔叔叫宫嘎。他其实不是我们家的亲戚,而是我妈妈朋友的远房亲戚,不管怎样我们都叫他宫嘎大叔。他是生活在中国的布里亚特人,过去他一直住在保定市,并且从事医学研究,在中国经历了很多,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据说文化大革命期间还参加过下乡改造运动。

宫嘎大叔和我妈妈的朋友一起来我家做客,在闲聊中他问我大学准备学什么,我告诉他说准备上外语系学习英语和德语。他就问我这个系里还有哪些语言,我说还有法语和汉语。据我了解这所大学的前身是布里亚特国立最高师范学院,是以第一位本民族科学家道尔基·邦扎罗夫命名的,在1995年才被确立为布里亚特国立大学。

了解这个情况之后,宫嘎大叔就建议我上英-汉班,我感到很惊讶,我问他为什么要学汉语呢?我说我在中学学过两年德语,有一定的基础,如果上英德班不是更容易吗?宫嘎大叔回答说汉语是帝国语言,因为世界上有上亿人口在使用这种语言,他强调到如今中国移民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因此汉语在很多国家被广泛使用而不仅仅是在中国本土上。他还告诉我除了汉语之外英语和俄语也可称之为帝国语言,因为世界上有上百万的人在使用这些语言。他还说使用这些语言的民族曾经建立了超大帝国,并创造了宏伟的文化。

带着一点点的好奇心,我采纳了宫嘎大叔的建议,于是真的就这样决定上英-汉班了。我们从大学二年级开始学习第二外语,刚开始学汉语时我就有点后悔了,当时就想,如果我上的是英-德班那学起来该多轻松啊!汉语不像其他欧洲语言那么简单,尤其是汉字和声调,汉字也就罢了,声调学起来非常头痛,因为同一个音节如果声调不同意思就会不同,有时就算声调是相同的字义依旧会不同。因此可想而知学习汉语对于外国人来说是多么困难啊!无论是在我的母语布里亚特语、俄语还是英语中都不存在声调,因此学汉语的第一年对我来说非常艰难。为了提高听力,我甚至开始学习弹吉他,培养自己的语感。

幸运的是大二过后的那年夏天,我还清楚地记得是八月三十一号,我和另外两位女同学搭着北京-莫斯科国际列车驶向齐齐哈尔市,我们准备在齐齐哈尔大学进修一年,专门学习汉语。刚开始我们全班差点没有被派去齐齐哈尔学习,受到九八经济危机的影响大部分同学都没能去成齐齐哈尔。

在中国我开阔了我的眼界,我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齐齐哈尔市留给了我很美好的回忆,当地人非常热情好客。那时乌兰乌德还是一个较为封闭的城市,齐齐哈尔也是在我们去之前不久才开始接收外国学生的,这些主要是来自俄罗斯、韩国和日本的学生。当我们在那里进修时,全市有不超过40个外国留学生。和当时已接纳来自世界各国留学生的哈尔滨相比人数实在是少的可怜。在齐齐哈尔我的汉语水平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我说汉语开始变得相对流利,这令我感到很高兴。不言而喻要想把汉语学得更好,一个学年是远远不够的。事实证明就算学了四年汉语,大部分学生的汉语依旧很难达到一定高的水平。当然这取决于每个学生自生的动机和具体的课程安排。对于我来说真正开始流利地说汉语是在大学毕业之后了。

还在大学高年级时我就被邀请到美国一家著名旅游公司工作,这家公司位于西雅图市。我当时受到了美国和美式英语的强烈影响。虽然当时打断了我认真学习汉语的计划,但在美国工作的经历确实成为了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在那里我发现中国很多成功的企业家,尤其是高科技信息领域的,基本都在美国接受过严格而系统的培训。

从美国回到乌兰乌德之后,汉语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我糊口的工具。我曾与中国人在不同领域一起工作过,比如说建筑业、汽车修理业、软玉加工业、旅游业甚至是国际关系部门。这些工作经验为我提供了非常难得的与中国不同阶层人士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从普通的建筑工人到受过高等教育的市委领导和新闻工作人员。在不同领域工作的经验一定程度上挑战了我的翻译水平,这使我明白我还需要更加努力地学习汉语,就像中国人说的那样“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很喜欢这句话,它激励着我继续不断地学习汉语。然而,我需要学习的不仅仅是汉语,作为布里亚特人,我真正的母语是布里亚特语,所以我还需要学与之相似的蒙语,以便在工作上与来自外蒙和内蒙的蒙古人交流。我这个情况就和中国人常说的那样“实事求是”一样,现实生活迫使我除了汉语之外还去学习其他语言。与此同时,我还需要更加深入地学习俄语,虽然俄语对于我来说几乎算是母语了。记得有一次中国人在乌兰乌德准备开一家建筑公司,我需要给俄罗斯国家企业注册中心翻译各种法律文件。为了能翻译的更加准确,我走访了法律界的专业人士,向他们咨询了一些专业名词和其缩写的意思,从中我也学到了不少俄语法律专业名词。

我清晰地记得从2008年到2009年这一整年,我在一家汽车维修服务站同时做了汉语翻译、采购员和司机的工作。本站的业主是我的老乡,而他的同伙人是中国的布里亚特人,他们彼此之间用布里亚特语交流。这里的汽车修理工来自中国黑龙江,而来本站的客人即说俄语也说布里亚特语。因此一整天在那里工作就需要我同时使用俄、汉、和布里亚特三种语言, 这需要我具备很强的应变能力使得能在这三种语言中自如地转换。

如今我从事旅游方面的工作,这就要求我使用汉语、英语、当然还有俄语。当每次和游客一起下乡参观布里亚特农村时我都尽力说布里亚特语,这能让我沉浸于布里亚特民族的传统文化中。我非常感激当初宫嘎大叔给我提的建议,让我上英汉班,他是第一个让我了解什么是“帝国语言”的人。宫嘎大叔的建议改变了我的命运,现在我已然成功掌握了三种“帝国语言”,我也因此感到非常骄傲。但在这三种语言中汉语对于我来说是较为有前途的,因为随着俄中关系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中国游客来到贝加尔湖,来到布里亚特,这样就给了我们很多使用汉语的工作机会。因此汉语(确切来说普通话,我听不懂中国南方各种方言)成为了我与中国朋友交流的主要工具。通过对汉语的深入学习我了解到中国传统文化,他们的儒家思想,也明白了这个民族是如何以飞速发展的经济震惊世界的。对传统习俗的了解越深就越能感觉到中国文字和她所承载的文化是如何的深奥、如何的广博,就像那无边无际的海洋,即使是学了几十年依旧能从中发现新的东西。举一个很有趣的例子,不久前我才知道在餐桌上壶嘴儿是不能对着客人摆的,根据风水那样会引起争吵。

熟练掌握英语和汉语之后,我不仅有机会在自己的故乡布里亚特工作,还被邀请到美国和马来西亚工作,可以说英语和汉语带我走世界。我衷心希望我学习“帝国语言”的经历能帮助到更多的人做出正确的选择,希望它能激励那些年轻人勇敢地迈出人生的第一步。 在这里我不得不补充到,帝国语言不仅仅是承载了这个民族的文化,还谱写了她伟大的历史。现在有这样一种说法说是帝国的产生是人类历史长河中遗留下来的必然产物,一方面帝国的建立是以吞并其他较小或较弱的国家为基础,但另一方面它又为这些小国家或民族提供了一定的生存空间。被大帝国统治的那些小国家能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内生活在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中,这有利于发展他们的经济和文化。比如说存在超过有两千年的罗马帝国能令我们想起那古老的拉丁语和那璀璨的古希腊文明。历史上被称为“中国黄金时代”的汉朝,在她统一的前后四百年的时间里民族融合空前发展,对外交流频繁,国力和经济逐步强盛,成为了中国乃至世界上的第一个大帝国。这一时期文化的统一,为中华民族两千年的社会发展奠定了基础,为中华文明的延续和挺立千秋做出了巨大贡献。中华各民族的核心民族“汉族”就是在这一时期从“华夏族”更名而来的,并且沿用至今。如今,中国的统一与和谐不只是表现在国家领土的完整还与其使用统一文字即普通话息息相关。

而说到另一个帝国即大蒙古帝国,历史学家断言它是人类历史上领土最大的帝国,大蒙古帝国横跨东、中、西亚和东欧巨大的疆域,其领土向南最远到达了越南,西最远至欧洲的匈牙利。蒙古帝国的建立加速了东西方的文化、技术交流,促进了亚洲多民族的融合和统一。整个丝绸之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一个国家控制,这使得东西方的商贸往来比其他分裂时期要容易得多。与此同时,蒙古语借词也出现在欧洲各国语言当中,当然也包括俄语。

很难评价俄罗斯帝国在世界历史上的意义,史称“人民天牢”的沙皇帝国,实际上促使了一个个坚毅而勇敢的民族的产生和发展,其中也包括了布里亚特蒙古族。像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在俄语的普及下,布里亚特民族在科学、经济、和文化等领域里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同时也孕育了布里亚特首批民族科学家像道尔基·邦扎罗夫、刚巴结布·其毕阔夫等。

在中国之前就早已被称为“世界工厂”的日不落大帝国英国给她的殖民地带来的不仅是资本主义剥削和基督教的强制推行,还有先进的科学技术和西方文明。英语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世界不同国家和不同民族之间交流思想的最基本的工具。

我想也许是时候为这些大帝国重新确立新的历史意义了,不够这都是史学家们的任务,作为一名普通的翻译人员,我的主要任务是用俄、汉、英这三种帝国语言为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作出自己的贡献,说实话,我为此感到 很骄傲。